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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那声音遥远得仿佛从晴空之上传来,是天使吹响号角还是死神举起了镰刀?
“诺曼,死了吗?”现在的状态和死亡相比也好不了多少,失去目标的猎犬成了四处飘荡的幽灵。
“起床了!”剧烈的摇晃把他的灵魂强行扯回身体里,诺曼撑起眼皮勉强辨认出叫醒自己的人,“斯蒂芬,有什么事吗?”居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等了结了案件一定要休个假好好放松一下。
贝克斯基耸了耸肩,“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好同事要去处理辛迪加案,在这留了几个人协助你调查连环杀手的下落。”三个熟悉的青年站在茶水间向他挥了挥手,是擅长技术追踪的薇薇安和西蒙,还有同样热衷于刑事调查的大卫。诺曼向斯蒂芬道谢后去和许久不见的同事们问好,寡言的西蒙照旧以点头回应,大卫神色担忧但也没说什么,反倒是薇薇安和他汇报了不少讯息,顺便对诺曼的身材打趣了一番,“杰登先生在外办案瘦得真快,是时候推荐老大也出门走走了。”想起上司日渐圆润的肚腩,探员们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诺曼拜托贝克斯基找来几把旧椅子塞进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同他们开了个简单的作战会议,他侦破过折纸杀手的案件又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俨然成了队伍的主心骨。在注意到薇薇安打了第三个哈欠的时候,诺曼结束了会议,连夜赶到这里收拾残局也是够辛苦的,不知延缓抓捕莉迪亚的私心与确实需要休息两个理由中哪个占的比重更大,他给众人放了短假,约定第二天上午正式开始收网工作。
夕阳把室内照得绯红,也把诺曼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房间和棺材一样压抑沉闷,他深呼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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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空无一人,浓雾又缠上了他的身体,从肌肤到骨骼处处透着冰冷,诺曼摸出手机,指头抖得厉害,甚至好几次摁错了联系人,“莉迪亚在哪?”贝克斯基被这异常的语调吓得猛踩了下刹车,惹得后面的车辆不满鸣笛,他瞅见一处可停车的空地拐了过去,有些结结巴巴地回复:“她早就走了,你不知道?”
“没有,”手机里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讯息,她悄悄退出舞台,自始至终从没在意过他,各种疯狂的臆测不受控制地从脑中涌出,短短十分钟里他幻想了从离家出走到劫匪撕票的无数种可能,“什么时间离开的?”贝克斯基挠了挠头,“下午三点。”
是他睡着的那段时间,诺曼用鼠标往前划了一大截,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第一个监控安在走廊处,自己在汇报完案情后坐在长椅上小憩,结果一歪头睡了过去,没过多久莉迪亚就和律师走了出来,她身上裹着陌生男人的外套,在路过他身边时停顿了一刹,右手微抬一点便收了回去,她是想碰碰诺曼的,哪怕只是一瞬也好,但是不能这么做,有犯罪嫌疑的人不能与探员过分亲密。
第二个监控安在警局门口,她和律师告别后茫然地站了一会,正当她准备走回家时,一辆雪佛兰靠在路边鸣笛示意,莉迪亚和司机聊了两句便坐进了后座。
说起来很可笑,警局的监控会因为接触不良而模糊,根本无法进行有效识别,她就这样搭上了一座陌生的车辆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城市里。如果我能早些醒过来就好了,诺曼懊悔地往桌上砸了一拳,吓得值班的警员和马克杯都跳了起来。“她为什么不叫辆出租车,就算给教父打个电话叫司机来也好……”
“你可能睡得不太清醒,你们去辛迪加家的时候把东西都存下了,之后全场都被封锁,她去哪里找自己的私人物品?按照这里的规定,最早也要第二天才能还给她。”诺曼挂掉电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出警局,此时天空黑得彻底还飘起了蒙蒙细雨,他快跑几步钻进去发动了车辆驶向莉迪亚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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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里平静到呆板的女声正在不厌其烦地重复天气预报,大雨、不宜出门、气温骤降,该死,他一转方向盘踩动油门换了另一条路来摆脱这看不到头的拥堵。诺曼把速度控制在违规边缘,心脏跳动与雨打车窗连成一片,此刻他竟分不出来哪个更急促,求你,一定要快点赶到。
向来稳重的探员刚把车靠边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钥匙都没拔就窜到公寓门前狂敲,吓得门房差点被饼噎死,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去开门,“别急,马上开门。”诺曼从空隙间溜过去跑到三楼敲起了莉迪亚的房门,求你,打开吧,他此刻的心情比被困洞穴之人更加急迫,那人只是忘记了“芝麻开门”的口令[ 《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而在莉迪亚占据主动权的前提下诺曼很可能再也得不到回应。
“您是诺曼·杰登先生吗?”门房犹豫了一会探出头确认来者的身份,他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是这位先生的疯狂模样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那些分手后还来纠缠女士的烂人,如果他要威胁莉迪亚·康纳小姐的身心安全,那自己有义务把人赶出去。“是,我是。”诺曼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甚至着急到差点踩空,“你知道莉迪亚去哪了吗?”年轻人狐疑地看了一眼,“您为什么这么着急找她呢?请给我合理的理由,否则我不能向您提供相关讯息。”
“她在乘上一辆陌生车辆后就失踪了,这些是我的证件,我可以证明自己的,天啊,”探员手忙脚乱地把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都掏出来摊在桌台上,“求你,告诉我她的下落,我真的很着急。”男子瞥见FBI三个字母后不再遮掩,转身打开上锁的抽屉抓出一封信件递给他,“哦天,抱歉先生,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保证她现在平安无事。”
“你怎么敢保证,难道你是什么人肉监控吗?”诺曼扯起对方的衣领质问,随后马上撒开手接过信件向人道了歉,“抱歉,我实在是,真对不起……”他的声音在拆开信件后戛然而止,神情比第一次遭遇神经系统功能紊乱时更加震惊,“没关系,毕竟我给您造成了麻烦,呃,您还好吗?”
纸上只有四个英文字母,还有一句“不要向他人求助”的警告。
“好的,起码不是毫无线索。”诺曼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转身又要跑进雨中,门房拎起一把长柄伞塞进他手里,“别担心,她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还是健全的。”
“那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把这个交给诺曼·杰登先生,告诉他我们会在终点相遇’,就这些。”
探员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星,向年轻人点了点头便回到车里打开手电研究字母,PHHW,不是单词,应该是什么密码,他像禁渔期前赚最后一笔的渔夫那样疯狂从记忆里打捞相关的知识,就算大脑痛到要跑出一个雅典娜[ 雅典娜从宙斯的脑袋里生出来的]也不敢有丝毫松懈。试试凯撒密码吧,莉迪亚家是公寓三楼,他倒推得出了答案,轻松得让人意外——MEET。
相遇,是指和莉迪亚相遇的地方吗?他追忆着两人的过往,将甜蜜与苦涩都一并捡起,初见是在警局附近的小路上,她把状态不佳的自己带回了家,第二次见是在警局里面归还自己遗落的证件,第三次就是在西树街二十二号共进晚餐,算起来那应该是第一次约会,第四次又是被她捡回家救治,在莉莉的吟诵声中醒来,第五次就去华清城吃晚餐,还见到了她的教父,如果能让他帮忙应该会快很多,但是警告……表白后两人开始同居,一起参加辛迪加的派对,然后就此分离。等等,相遇是瞬间性动作,所以同居之后的应该不能算入其中。现在离我最近的是莉迪亚的公寓……
门房看这位先生才离开不久又倒了回来有些惊讶,“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帮忙的吗?”他在听清对方意图后遗憾地行了个礼,“真对不起,我只有公寓大门的钥匙,住宅钥匙只有住户和普罗菲女士有,而普罗菲女士出门旅行了。”看来只能按照顺序完成任务后才能得到“奖励”吗?
祝你好运,先生。
他能做的只有在胸口画十字为其祈祷而不敢给予更多提示,那人还在监控里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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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的壮汉摸了摸猎装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机,不满地搓了搓手指,“倒霉蛋什么时候才能到,这个鬼天气连根烟都抽不了。”靠在对面墙上的人甩了甩飞行员夹克上的水珠,“够了,你还想主动引爆自己吗?”
“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太自然地叉着腰,在碰到弹力带时“啧”了一声,谁能想到那个小妞下手这么黑,把兄弟俩打晕了绑上炸弹就为了威胁他们去堵一个人,“只要挡住会发光的地方,这位先生就一定会来的。拦一会就好,做到什么程度?让他有力气跑出这条巷子就行。”那气息比雨水更冰冷,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来,是个撑着黑伞的年轻男子,神情严肃焦急得像赶着要去参加谁的葬礼,他膝盖以下的布料已经全被打湿,裹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兄长把口香糖吐到水洼里,瞥了眼目标就得出结论,“是个条子。”
“打扰一下,可以请你们让开吗?”面对暴徒还能这么有礼貌,弟弟嗤笑了一声,“如果不呢?”诺曼收起伞,将绳子绕了一圈摁好搭扣,把因赶路而散下的碎发借雨水抚上去,这也是那个人安排的吧。离警局并不远,如果贸然开枪一定会引起注意,被同事知道的话就很难再获得线索了,他下定决心握住长柄冲了上去。
在一对多时不要害怕,即使害怕也不要被对方看出来,先找到一个目标下手,最靠近你的或者是最弱的都可以,把他制服的同时别忘了防备其他人的攻击,等这个不会再造成威胁后就松手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化用《刺客信条1》小说中的战斗技巧]
壮汉防备着可能戳中自己的伞尖,却没料到诺曼把伞往他脸上一摔,屈膝给他腹部来了一记上勾拳。旁边的另一位也不能站着看兄弟挨打,抡圆了拳头就扑了上来,他抓起伞直戳对方甲状腺,还顺势向对方膝关节狠踹一脚,疼得人咳嗽不止。挨了一拳的男人从后边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诺曼竖起伞向后一戳却被躲开,我不能呼吸了,他丢掉东西,多次肘击恶徒的腹部同时踩对方的脚背,然而那人只是哼了几声,手臂上力度一点都没减少。氧气,氧气,诺曼用后脑勺撞上那人的鼻子,同时给爬起来想报复的络腮胡又蹬了一脚。他被甩到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擦破了好几处,泥水沾了满身。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眼前的世界完全颠倒,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颤抖,只能抠住上臂尽量转移注意力,诺曼眼眶里涌出的泪水与血液在雨中晕出一小片。
“算了,他连爬起来都困难,走吧。”兄弟俩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条小巷,并不把丧家之犬放在心上。
诺曼喘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摸出磕碎边角的手机拍下了黑暗中闪闪发光的信息,很多年轻人喜欢在城市的角落里喷涂墙绘来展现自己的才华,而线索就在他们初次见面的小巷墙上、隐藏在各式各样的涂鸦之间,是一串夜光漆画上的数字,看起来很新,还好没有被雨水冲掉。
他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撕下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餐馆广告单,向光明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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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太大了,又冷又重打得人头脑发昏,这样的天气严重影响了商铺的生意,就连西树街二十二号这样的热门西餐店也少有客人,阿曼达坐在柜台前盘点账单,计划提前打烊,“叮铃——”门口的铜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抱歉先生,”她抬头看向那个如泥潭滚完才回家的大型犬一样的男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定并非幻觉,“杰登先生您怎么?快请进。”兄妹反应更迅速,他们上楼翻找了一会又赶下来把大浴巾献给诺曼,“晚上好,请用这块新浴巾吧。”
穿着湿透的礼服上门还踩脏别人的地板太失礼了,诺曼不安地道了谢,迎着其他客人的目光裹着浴巾坐到了老地方,“想吃点什么?”阿曼达转着笔询问,他满脑子都是莉迪亚的事,雨里奔忙了好几个小时后猛地坐在暖和地方休息才发觉空空如也的胃传来了钝痛表达不满,“随便来点热的东西就好,谢谢你。”饿归饿,诺曼还是没什么想吃的,莉莉在对面陪伴时似乎喝茶都很有胃口,孤身一人时却觉得索然无味。别想这些了,还要继续找线索,笔记本都被淋到滴水的情况下他只能借孩子的纸笔列出所有可以回想起的细节:
西树街二十二号
招牌套餐里的意面、沙拉、惠灵顿牛排
桌子上有铃兰
阿曼达送了一瓶樱桃果酒
双胞胎兄妹
“打扰了,给您准备了烤虾、焦烤羊臀和西多士,还有奶油蘑菇汤。祝用餐愉快。”探员做贼一样把纸叠了两下推到左边,向阿曼达道谢,“她说过您总不按时吃饭,叮嘱我一定要准备营养的食物。”他点点头攥紧了拳,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机械地把食物送进口中。这是什么?诺曼无意间抬起头看到对面的灯牌在不停闪烁,本以为是下雨导致短路,但是观察了一会才发现其中有某种规律,他嚼着肉抽过纸笔盯着它进行记录。
·E ·—A ·——W ·——·P
—T ——M —·N ——·G ——·—Q —·—K —·——Y
不知道哪个是开始信号,他只能按照长短分类把所有可能相关的密码一一写出,把这些再和已知的信息进行比对,手机拍下的图片是数字,那会不会是地理坐标?排除后还剩下E、W、N,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国,美国的经纬度范围只用W和N就够了。相遇的地点是按照顺序走,那信息也应该有自己的顺序,餐馆里还有什么?西树街、惠灵顿、樱桃酒、双胞胎中都有W!诺曼找到那条纵穿国家的经线,心里安定了下来,还好,已经成功一半了。
他激动到不能自已,高兴到吃饭速度都增加了不少,没过多久就把食物一扫而光,抱起浴巾抓着纸就去结账,递出那张半湿钞票时窘迫得想找个洞钻进去,不过善解人意的老板并不在乎这些,她笑着接过纸币准备找零。诺曼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到这餐馆里真正的最后的客人桌上摆着一瓶樱桃酒,当即愣了一下,“很有趣是吧,每对来这里用餐的爱人都点喜欢一瓶。虽然清楚那次你们还没确认关系,但莉莉带你来用餐时我还是忍不住赠送了樱桃酒,因为她的视线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阿曼达把小费退回,诺曼接到零钱和下面那个冰冷的金属制品时有些惊讶,“莉莉真的很喜欢你,别让人失望。”
女孩在她的帮助下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兴奋地装进相框中摆到柜子上,“莉莉,你为什么不去见他呢?”浴巾的小票和商标纸碎片如花瓣飘进垃圾桶里,“还不到时候,”她笑着揉了揉小妹妹毛茸茸的头顶,“主角都是要等到大结局出场或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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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他呼出一口气,像怕打扰莉迪亚休息那样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没有人的,诺曼绝望地打破自己的幻想,把湿透的浴巾和紧贴皮肤的礼服丢到洗衣篮里,草草淋洗完身体就走出来换上旧衣服继续寻找线索。天晴了吗?窗外的霞光绚烂迷人,栗色的拖鞋随意撂在一边,莉迪亚抱膝蜷在摇椅上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懒洋洋浏览着戏文,苍白小巧的脚趾从绒线裙边露出,“宝贝,怎么不过来?”她歪着头笑得一心一意,他此刻才意识到恋人是有虎牙的,像大米尖一样精致可爱。《暴风雨》滑到瓷砖上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别在树下徘徊,”她裸着双足踩到地上,“别在雨中沉思,”她向前走了一步,“别在黑暗中落泪。”她背着手立在杰登先生面前,两人呼吸相闻。
“请不要把过去的不幸……”微凉的指尖抵住双唇阻止他回应,女子摇了摇头凑到诺曼耳边轻声说:“是默默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还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苦难并在奋斗中扫清一切,这其中哪一种更高贵?”[ 摘自《哈姆雷特》]男子对上跃动着不灭火焰的双眸,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抿紧双唇任由它浮上一抹桃红。响彻天地的雷鸣把他从幻境中解救了出来,诺曼紧贴书架滑坐到冰凉的瓷砖上,手边摊开一本翻看到边缘起毛的双语书,有一页的内容被主人用彩色笔做了特别标注,旁边画着他戴墨镜的Q版形象,而页码就是第三道谜题的答案。
诺曼用毛巾包住因踩多了雨水而变得岌岌可危的高定皮鞋,该向细心准备了这些的汪先生正式道歉的,他果然还是不擅长保护贵重物品,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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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逢秋悲寂寥,这是莉迪亚在摘下他头顶落叶后教给恋人的第一句诗,这满地碎片、时明时暗的招牌和空无一人的长街倒是很符合“寂寥”的状态。诺曼在纸上把线索串起来后灵光一现,数字和字母的组合,要用莉迪亚来引自己上钩,直接报出见面地的坐标是最可行的办法,其实目前的两个数字和字母足够他定位,但为稳妥起见,最终站还是要亲自走一趟。
如果我绑架了汪先生的女儿,而目的是为了引女儿的亲密之人上钩,就一定不会明目张胆地把线索留到汪先生家里,那样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总之汪家可以排除,只剩下从华清城大门到汪府的这段路了。快跑几步避开掉落的钢管,诺曼扯紧雨衣抵抗狂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艰难前行,裁缝铺、糕点铺、花店……怎么还没到,在拐了不知第几个弯后诺曼望着一家昏暗的店铺扯动唇角笑了笑,牛记云吞面,是N。
离真相更近反而会更怕,他输入地理坐标,闭着眼睛按下了搜索键,做够三个深呼吸后才重新睁开,多米诺糖厂[ 有现实原型],什么恶趣味,一定要在生产最多甜蜜的地方迎来最惨淡的悲剧结局吗?
黑色轿车在雨夜疾驰,这场博弈也是时候落下帷幕了,他向着那点微乎其微的火星义无反顾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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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后文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杨启善提着滚了狐狸毛的织锦披风覆在老人身上,在颈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便乖顺地退到一边,“主人是担心两位小姐吗?”庭中的合抱树[ 夫妻合抱之意]一个赛一个要强,疾风骤雨里枝摇叶落却不愿低头,汪兰度[ 取自兰若度母和马龙·白兰度]用指腹描着一红一白的同心芙蓉叹了口气,“咱家的俩丫头什么时候吃过亏,我担心那个年轻人栽进去出不来,被算计到连全尸都没有才叫倒霉。”小杨心下了然,接过茶盏递上汤婆子轻声回应,“人各有命,他们将来如何还是要看自己的造化。”
“是啊,以命搏命却又逃不开宿命,真有意思。”坐拥荣华的汪府家主幽幽为年轻人的纠葛作了批语,转身隐去身形步入无边孤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