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Mulan听明白原因，反倒松了一口气。
她摸着那颜色鲜亮的脑袋，细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而后肯定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Merida，你做得很好了。”
勋爵没吭声，仿佛是不相信似的。
“真的。就算换做是我，也没有办法做得更好了。”
“你可以把他们打晕。”勋爵把脑袋抬起来了一点，为了反驳她。
骑士长轻轻笑了一下：“你真是看得起我。”她长叹了口气：“确实，我能打晕他们，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不会惊动任何人。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
勋爵抬起了头，不解地看着她。
那娇小的女战士，如她们初见时那样充满了黑夜般的沉着向她解释：“我确实有那样的能力，我也绝对不想杀死他们。但是即使是我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一定，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
“我不会去尝试打晕他们，我会杀了他们的。”
她那么淡然的，毫无犹豫的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让人无法怀疑这只是句安慰。
“你是第一次杀人吗？”骑士长问。
团长很颓丧的低下头，而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
就在她身边，那个房间外的墙壁上，是刚刚被清洗过，残留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痕迹。在Mulan的眼中，简直可以还原出当时的情况，两个卫兵的站位，他们倒下去的样子，中弹的地方。
她回头看看电梯，以手指划出那道最短的距离：“你是这样……电梯门一开就冲过来，然后对他们开枪的吗？”
最短的距离，以这位勋爵还算优异的体能成绩，她毫不怀疑最后的结果：为了能第一时间击毙两人，没空补枪，所以只能一人一枪，还必须一击毙命。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以手指开了枪，倘若那里站了人，应该正是眉心的位置。
“他们没来得及反应，原地被击毙，然后被你靠在了墙上。”
骑士长语气淡淡地赞道：“干脆漂亮。”
Merida摇头，她无法赞同自己做过的事，也无法洋洋自得的认为，这是……做得漂亮。
但是骑士长只是抬手揉了揉她低下来的头：“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哪怕是要杀人，但是你杀的第一个人，也应该是敌人，而不是战友。”
Merida的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却没能挡住闪亮的水珠从空中滴下。
“可是你没有做错，那确实是当时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你看，即使是我，也无法保证我能百分之百的在第一时间能不伤性命的打倒两个人。”
“我不能保证在我手下留情的情况下，能一击制胜，更何况就算将他们打倒了，只要没有立即失去意识，他们就随时可能反击或是示警。你是在一栋装满了军官们的宿舍楼里，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警报大作，每个房间里的人都会迅速的带着枪跑出来，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办呢？”
“你是能毫不反抗的任由他们将你抓起来，然后整个计划流产，所有参与的人，整个二十四团的人都被牵连。基地继续被师长把持，随时可能里应外合将反叛的军队放进来，或者直接联合其他部队去无忧宫逼宫。还是在反击之后，因为寡不敌众被捕？”
“那样的情况下，你又能保证你不会打死其他人吗？你可以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吗？你能保证别人也对你手下留情吗？”
“如果你被捕，计划失败，二十四团又会如何应对？Morrison和Murphy会带着人束手就擒吗？无论如何，只要计划失败，伤亡情况绝不会只是这样而已，所以我说……你没有做错。”
Merida一边摇头，一边捂住了脸。
她知道，她都知道，因为知道，所以她当时没有犹豫，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选择开枪。
可是这些事，并不是因为知道，就能无动于衷的。
就算她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就算她已经尽力避免伤亡，可是那两个无辜死在她枪下的士兵并不会因此死而复生。他们的家人，依然要接受自己的孩子无辜惨死的现实，他们的人生依然如此戛然而止，尽管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也知道，也许再过一些时候她就能从这样的怀疑与愧疚中走出来。也许再过些年，也许等她见过了更多的鲜血与死亡，等她经历了更多的事，她就也能冷静的看待这些了，也能像Mulan那样坚定的说‘我没做错’。
可是……她毕竟还没有。
Mulan踮起脚将她揽回怀里，年轻团长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肩膀，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抚那个温柔的Alpha，亲吻她漂亮的头发。
“你看过他们的报告了吗？”
Merida现在是整个基地的代理人，这件事最后的报告一定会呈给她。
Merida摇摇头，她看了，她只是略过了那两个士兵的部分，她觉得自己还不敢看。
“看一下吧。”Mulan道：“明天，我陪你一起看。你虽然没有做错，但他们也没有，你们都只是忠于自己的职责，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那么至少，你要记住你战友的名字。”
眼泪滚烫的流进她的颈窝，怀里的人哭得轻轻发抖，Mulan抱着她，在这位勋爵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最坚定的支持：“明天，我们一起来看看他们的情况，必须要通知他们的家人，除了部队会给出的抚恤和补偿以外，看看还有没有我们能做的事。”
Merida趴在她肩膀上用力点头，用力抱紧她。
明天……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明天，独角兽军团依然在防御圈外虎视眈眈。明天，她依然得恢复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她得镇定，从容，勇敢，承担起这个基地负责人的责任，担起那么多人的期待。
但是明天，Mulan也依然会陪在她身边。
凌晨时分，倦意上涌，已经累得脑子都开始麻木了的团长被骑士长牵回了房间里，带回床上。她合眼躺在黑发女军官的身边，抓着对方带着薄茧的手，很快就坠入了睡眠。
这时候Mulan很庆幸自己跟她回来了，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在的话，勋爵要如何度过这个夜晚。也许明天她依然会坚强的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她依然会那么温柔的照顾自己和其他人，但再也没有人能知道这个夜晚她的难过。
如果可以，Mulan当然希望她永远也不需要去面对这种事，当了一辈子兵却从来没有杀过人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事。她本来就是在那样和平安逸的环境中长大的，她本来就被养育成这样善良体贴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她见识世界的残酷呢？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反叛把一切和平安宁都打破了，也许不久之后，勋爵就不会再有空计较自己杀了几个人这种事，她会很快成长起来，然后迅速变成一个成熟的将领。
但Mulan仍旧很庆幸这一夜自己在这里，能给她拥抱，给她安慰，给她睡着以后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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