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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音乐/艺考/艺术生

Yuri百合 孤野的无性恋 8949 Oct 22,2021
本章提示:此章写了我当初艺考时经历,艺术生可能会有所感触。许多人对艺术生有误解,以为艺考是条捷径,真的不是。要考上好学校,跟文化生考重点一样难!
01 音乐之路
音乐是最柔软的梦床,知音将醒未醒时,总会听见钢琴奏出或柔情蜜意,或诙谐活泼,或慷慨激昂,或低沉悲伤的旋律,然后伴随音乐清醒。这让知音怀念起艺考培训期间,那些由梦想与泪水编织起来的日子。那些日子,她也总伴随着琴声苏醒。
她和同学薛珂一起参加了由重庆音乐学院退休的孟教授创办的艺考培训班。培训班里还有来自重庆其他区县的学生,总共有23人。知音和薛珂7月中旬来到培训班,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其余地区的同学是八月份才逐渐加入的。
来到培训班的第一天,知音迫不及待要向孟教授展示自己的声乐功底。她在高中学校的音乐生里,除钢琴以外所有科目都是名列前茅。苏老师也对她寄予厚望。她准备的曲目是《蓝色爱情海》《鸟儿在风中歌唱》等难度较大的作品。孟教授让她演唱了《蓝色爱情海》,她演唱完后,孟教授没作点评,而是让她唱一首简单的歌,比如《摇篮曲》《我亲爱的》。知音说唱《我亲爱的》,可当她一开口,声音就不对了。孟教授抬头一看,知音正在啜泣。
孟教授和蔼地问:“怎么伤心了?”
知音摇着头表示没事儿。
此时,知音妈妈也在场,她送知音来,过两天才走。她知道知音为什么哭,她解释道:“她一直挺努力的,她的专业老师也说她唱得好。现在又要从简单的歌唱起,她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孟教授让知音唱那么小的歌曲,无疑是对知音多年努力的否定。知音初中跟着贺老师学了三年,在苏老师那里上第一节课就被全盘否定了。苏老师说她的方法不对,让她把以前学的全忘掉,曲目也从非常简单的开始。知音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过来。好不容易得到了苏老师的认可,到了孟教授这里,一切又要从零开始。五年来的辛苦,全都付诸东流。
孟教授安慰知音说:“歌曲并不是唱得越大就越好,你现在基础还不牢固,一味贪大求难就跟小孩穿大人衣服一样,根本驾驭不了。你听你高音的部分,几乎全凭嗓子。嗓子是你的本钱,唱坏了以后就不能发展了。等你打好基础,艺考一样可以唱难度大的歌曲。”
知音平复心情后便按照孟教授的方法训练。孟教授的训练方法和苏老师大不相同,知音不得不重新开始学。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方法才是正确的方法,好像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声乐上的打击还没消化得了,视唱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视唱老师还没有来,孟教授想先了解一下知音和薛珂的程度。孟教授给了一条F大调的视唱曲,她让知音先唱。苏老师只让她们训练过首调唱名法,知音自然是按首调唱名法唱。知音刚唱了几个音就被孟老师打断了。孟老师要求用固定唱名法唱。在遇到降B音时,知音果然唱得不准确,薛珂的情况也一样。
“你们都没训练过固定唱名法吗?”
“没有。”
“那要抓紧练。”
“艺考时只能唱固定唱名吗?”知音问。
“如果你只考重庆的学校,两种唱名法都可以,但是如果你还想考外地更好的学校,就必须练固定唱名法,三升三降以内的都要练。时间很紧呀,抓紧吧!”
视唱也被打回了原型。
知音不是薛珂,薛珂只要能考上一所普通的学校就心满意足了。知音必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02 苦练·众生相
等其他地区的学生都来齐了后,四个月的艰苦训练便开始了。每天早上8点到10点,晚上9点到11点都是视唱练耳乐理课。声乐课、钢琴课一周分别上两节。其余时间全用来练习。
24名同学,16名女生,8名男生。女生住宿和上课地方都在一间有三层楼的居民住宅里。客厅是教室,有一台钢琴。上楼的走道里也有一台钢琴,这一层里有厕所、厨房还有两间卧室。知音和薛珂一间,她俩睡一张双人床。另一间卧室摆了6张高低床,住了6个女生。两间卧室都有钢琴。从客厅下楼,还有一间大的卧室,住了8个女生。男生住在别的地方,每天上课赶过来。
16个女生,钢琴只有四台,明显不够。孟老师在外面的琴行租了四台琴。一共八台琴,两人用一台。知音和薛珂用卧室里的那一台。但是,老师上声乐、钢琴课也要用琴。在外面练琴的同学可以保证两人轮流使用一台琴,但在家里练琴的同学就分配得不那么均匀,有时候可以两人一台,有时候三人一台。
有太多太多的内容要练习,可琴根本不够分。这确实是培训班的原因,这个培训班才办三届,主要由孟教授的儿子项老师管理。培训班的规模小,硬件设施也不齐全。这个培训班是知音父亲联系的,学费总计只要三万元,比每门科目都单独找教授要便宜得多。知音对培训的事也不了解,便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她艺考结束以后才偶然得知,这个培训班是钟蕙推荐的。
惰性是最难克服的,惰性是会传染的。刚开始的一个月,大家练琴练声都比较积极。往后就有人开小差,再往后就有人得过且过,最后逐渐迷失堕落。
知音每天7点便准时坐在钢琴前练视唱。其他同学几乎都会睡到离上课还有5分钟时才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穿着睡衣去上课。上完课没排到声乐钢琴课的同学便洗脸刷牙吃早饭,往往会花一阵子时间。知音就趁这个时间抓紧练声练琴。知音吃饭的时间也是毫无规律的,因为在饭点时会有空着的琴,知音舍不得放过能碰到琴的机会。实在碰不到琴的时候就做乐理题。
知音的努力倒是起了一点点效果。一个月过去了,培训班组织了一次考试。知音的声乐、练耳、乐理都是第一,但是视唱、钢琴还是差了些。知音天生音准就不是特别好,固定唱名对知音来说有些难度,尽管她每天都在练。钢琴是她的弱项,本就是为了可以报考更多专业而学的。知音的声乐虽然是第一,但项老师对她的评价并不高。项老师也是声乐专业,他总说知音的腔体不对,没有找到方法,只是比起其他同学略好一些,但如果再找不到正确的发声方法,很容易被其他同学超越。
知音长时间处于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中。同学们也总说知音唱得不好,她能考第一只是因为她的情绪、表演、动作更到位一些,而其他同学只是傻站着唱。
只要听到一点点否定的声音,知音就会钻牛角尖。声乐课一周是两节,知音又另外缴学费加了一节课。每次上课都录音,练习时一边听录音一边听自己唱。什么是规范的声音?什么是正确的声音?不断地否定再肯定再否定……
第二个月的考试,她声乐还是第一名。但是,练耳又出了问题,节奏、旋律的听辩能力太差了。这次考试节奏、旋律错了许多。知音想练,可是白天四台钢琴同时响,实在太吵了。她根本没法儿静下来练耳。于是,她把练习时间安排在了晚上12点以后,这个时间同学们都睡了,薛珂也睡了。她把电脑拿到客厅,戴上耳机,用练耳软件针对性地训练,几乎要练到三点才睡。第二天七点依然准时练习视唱。
反观其他同学,似乎越来越懒散了。薛珂去了外面练琴,知音和另外一个女生共用卧室里的那台琴。那个女孩子除了每天中午练一小时外,人就不见踪影了。中午知音没有琴练,便趁此机会睡一会儿,不然晚上难以撑到凌晨三点。
女孩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走廊还有同学弹《阿拉伯风》。这两首曲子常常伴知音入睡或是醒来。《月光》的旋律本就模糊,在睡意中听,朦胧的色彩上又添一层蝉翼。刚开始,知音觉得这曲子不好听,那女孩也弹得不好。后来听习惯了,那女孩弹得也好些了,知音便喜欢上了这首曲子。她有时候会分不清萦绕在耳边的《月光》是梦里梦见的,还是那女孩弹奏的。那似梦又似真的琴声,让知音徜徉在其中。走廊的《阿拉伯风》演奏得还不错,知音对这首曲子是一闻钟情。行流水的旋律,总能勾起知音的无限遐想。《月光》伴知音入梦,《阿拉伯风》唤知音醒来。醒来后,空气都会变得格外清新。她充满了精神要继续努力!
当她在努力时,别的女孩子们开始逛街、游玩。她们会花很长时间化妆,只为了拍几张照片。晚上会出去吃烧烤,吃到一点多才回来。当她们看见用电脑练耳的知音时,会说:“你练耳都那么好了,还要练呀!”知音看不起她们,但是,也感谢她们。正是因为同学们越来越懒散,琴空着的时候也越来越多,知音才有更多练琴练声的机会。
同学们的懒散让项老师非常生气,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艺考了,却有超过一半的学生在浑水摸鱼。项老师声色俱厉地说:“艺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你们功底好的大有人在,比你们努力的大有人在,比你们关系硬的大有人在,你们再这样混下去,还考什么?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不该来这里,因为文化成绩不好而学音乐,真是把艺考想得太简单了!但是你们已经来到这里了,文化课也耽误不少了,现在没有退路!如果再继续得过且过,谁都帮不了你们!”
第二天,知音7点起来练视唱时,不少同学都起来练习了,整个白天,琴都没有空着。但是,不到三天,一切又回到原样。同学们也为自己的专业着急,可只是嘴上着急,该偷懒的还是偷懒。懒一段时间,被项老师训一顿,打两天鸡血后又继续混日子。就连薛珂也没有刚来的时候努力。她被安排出去练琴,本来应该练到晚上9点才回来上晚课的,但她7点半就不再练了,吃个晚饭然后晃晃悠悠地回来。知音不受任何人干扰,同学们就是考场上的竞争对手,要趁别人偷懒时努力。
知音争取在第三次考试中,除钢琴以外其他科目都拿第一,但是却出了一点小意外。
03 遇挫
为了让自己在艺考时看起来更加高挑挺拔,女孩儿们都买了高跟鞋。知音在学校就穿高跟鞋,但鞋跟都不太高。艺考需要更高一点的鞋子,知音便买了一双提前适应。下楼去吃饭时,不小心踩空了,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前摔了去,她顺着楼梯趴着往前滑了好几步。她一把抓住旁边的扶手,想让自己停下来,结果身体旋转了90度,侧着继续往下滚。下滚的过程中,知音想着自己不会就这么摔死了吧,艺考都没参加,现在死就太冤了。滚到最后一阶时,终于停下来了。她没有摔到脑袋,松了一口气。她在地上趴了十秒钟,疼痛才向她侵袭。好半天才爬起来往回走,也不知有没有受伤。她们的住所在6楼,因为是老房子所以没有电梯,她扶着栏杆,忍痛上楼。
一进门,她就哭兮兮地说自己摔了。同学们闻声过来,将她扶回房间。她说了自己的遭遇,同学们帮她检查有没有受伤。所幸,骨头没伤着。但是背上、腿上、手臂上全是淤青。幸亏冬天衣服穿得厚,要不然这全身都得破皮出血。同学帮她去楼下买饭。她睡了一整个下午,她知道晚上有视唱练耳乐理的考试,但是这一跤摔得全身疼痛,无法起来练习。
晚上,一瘸一拐地去考试。男生们听到她的遭遇,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项老师也责怪她怎么如此不小心,这个节骨眼儿要出意外了可就前功尽弃了。考试发挥得不好,身上的疼痛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她在床上躺了两天,屁股和大腿的交界处一片“姹紫嫣红”。她坐起来就会触动那块儿伤。第三天时,她再也躺不下去了,她得起来练琴。这个月轮到她去外面练琴,她想和同学换换,可同学们嫌出去练麻烦,没人肯换,她只能忍着疼去。下楼时不敢再穿高跟鞋,换了平底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挪。她心里苦不堪言,可同学们却老笑话她,得知她屁股也伤了,更是拿这事儿取笑。项老师把她作为了反面案例,用她的事儿告诫同学们要注意安全要照顾好自己。但凡有一个人亲眼看见她摔下去的惨样,绝对吓得笑不出来。
接下来的声乐、钢琴考试也受了些影响。声乐排在了第四名,总成绩落到了第八名。她知道这个成绩不是她的真实水平,有很多客观因素,但也让她受到了一点打击。
此次声乐排在第一的,是一名男同学,田斌。项老师经常称赞他的声音状态,并建议他去考上海音乐学院或者中央音乐学院。知音只在考试时听过他的演唱,在前两次的声乐考试中,他的表演让全班同学捧腹大笑。
第一次考试,田斌唱的《月之故乡》。唱到“天上一个月亮”时,他就向天上望,唱到“水里一个月亮”时,他就往地上看,唱到“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他就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瞧瞧地。他的动作和歌词完全同步。左脚还一个劲儿地打拍子,歌唱也不在状态。项老师点评时问他,为什么要上看下看,他说歌词内容“七上八下”的,不配合着动作,记不住。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项老师知道他是紧张导致的,建议他放松,在台上别那么拘束,随意一点,甚至走两步都是可以的。
田斌谨遵项老师的教诲,第二次考试唱了《仁慈的神明》。他为了表现自己不紧张,满场乱窜。一会儿走到左边唱两句,一会儿走到右边唱两句。意大利语歌词背不熟,还看看写在手心里的小抄。小抄被手汗弄糊了,看不清,又瞎哼了起来。项老师看着他的状态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无奈地摇着脑袋,最后朝田斌摆了摆手让他别唱了。点评时,项老师建议他去考中央戏剧学院的“喜剧”专业。
通过两次声乐考试,同学们都认为田斌是块当“笑星”的料。知音也没有把田斌的声乐放在眼里。课间时,两人也偶尔闲聊。田斌是高二才决定报考音乐,因为文化成绩实在太差。他小时候断断续续练过几年钢琴,声乐是高二才开始学的。他对艺考抱的希望不大,实在考不上满意的学校就复读一年走文化。
第三次声乐考试以前,同学们都认为第一名还是知音。知音因为受伤心里没底,抽签时又抽到第一个上台。她还没有合过歌曲的钢琴伴奏,因为与老师合伴奏的那两天她疼得起不来。演唱时伴奏没有配合好,音准也受到了影响。唱完以后,她泄气地趴在座位上。她心想前两次考第二名的女生这次一定是第一。让所有同学感到吃惊的是,田斌这次发挥超常。这次他演唱了为艺考准备的《负心人》《教我如何不想他》,腔体共鸣都非常好,音色特别漂亮,高音富有穿透力,台风也正常了。项老师点评时说,不枉费他让田斌每周加两次课,这回终于发挥正常了。同学们纷纷赞叹田斌是一匹黑马,以前是故意隐藏实力。
知音不得不承认就算她正常发挥也比不上田斌,她有点嫉妒了,嫉妒田斌的天赋。她学了那么多年的声乐都比不上才学了不到一年的田斌。她问过项老师这个问题。
项老师说:“声乐不是学得越久就唱得越好。田斌天生的声音条件、音准就非常好,他在声乐上的悟性也很强。他缺少的只是舞台经验和对作品的艺术处理。你现在比刚开始好很多了,你确实走了些弯路。你的嗓音条件其实更适合学民族唱法。”
知音哽咽地说:“我努力这么久,只是浪费时间吗?”
“也不能这么说,你在有些方面也优于田斌。付出肯定会有收获的,只是时间还没到。”
这话起不了安慰作用,知音恸哭,说自己的声乐没救了。同学们不理解她,说她只是考差了一次而已,有必要哭吗?他们说,她是种子选手,是要考一流学校的。只有知音自己知道,她根本不可能考上央音、上音,只希望能考上西南音乐学院,但目前看来,希望很渺小。
父亲偶尔会打电话问她的情况,这次打来,刚好知音在哭。父亲询问知音的情况,知音如实告知。她本以为会得到父亲的安慰,没想到两人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父亲无法理解知音的心情。
知音说:“我以前学的方法不对,都是在走弯路。”
“以前不是你自己非要学的吗?现在又来怪我。”
“我不是在怪你。我是说,我有同学学了一年就可以去考上音,我学了这么多年都考不上。”
“那别人有天赋,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以前就是说你没有这个天赋,你偏不信。现在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考得上哪里算哪里。”
“我前两次都是第一名,孟教授说我现在还可以,但项老师总说我有问题。”
“有问题就改噻,莫紧到哭嘛!遇到点点儿大的事就知道哭!”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你安慰我一下,不是想听你骂我,我已经很难受了!”父亲责备的语气让知音更加难过。
“我怎么安慰你呀?一打电话就哭兮兮的!不就是考差一次嘛,你太脆弱了!”最后这几个字,父亲加重了语气。
知音觉得有千根刺扎进了耳朵里,她气急败坏地说:“脆弱?你要是知道我从初中开始在声乐上受到过的打击,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要是真的脆弱,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这通电话,结束了两人歇斯底里的互吼中。
知音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够强大,她是弱的,但不是脆弱,她不是轻轻一摔就会碎掉的玻璃。她是丝,外表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但其韧劲却如钢似铁。
她全然不顾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继续投入到为艺考背水一战中……
04 艺考
12月初进行了最后一次考试,知音视唱练耳乐理均第一,声乐仅次于田斌,钢琴第十名。离艺考还有半个月,她担心许多事。她担心艺考时会来月经,她担心考试时会紧张,她担心考场上人人都是田斌……
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担心过的事倒是发生了。考试将近时,她感冒了。感冒的原因,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父母在艺考前几天来了,艺考毕竟是大事,父母特意请了假来陪知音。父母定了酒店,为了让知音在艺考前好好休息一下,他们让知音也住酒店。可是,父亲鼾声如雷,知音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来酒店的空调温度就高,被子也厚,她捂了一身汗。她把空调关了会冷开了又热得流汗,怎么都调不到舒适的温度。父亲的呼噜声越来越响。她烦躁得不行,整晚都没睡,妈妈也睡得不好。凌晨五点钟时,母女俩都起床了,她们要去报名。
考试的前两天是报名时间,之前已经在网上报过名了,但网上报名只是统计参加艺考的人数。考前两天的报名,要本人亲自在重庆音乐学院填写报名表以及缴报名费。根据往年的报名情况,队伍可以从报名处排到校门口。去晚了要排很久的队,所以知音和妈妈五点就收拾好出发了。穿好衣服,外面的温度和室内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知音在房间里捂出来的热汗打湿了穿在最里面的汗衫,室外的冷空气一吹,背上凉得刺骨。
她们到达音乐学院时才6点钟,前面已经排了一百米长的队伍。有不少考生带着被子在音乐学院门口打地铺,想必是排了通宵。这是每一年都有的风景。知音一宿没睡,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她知道会站很久,便带了可以垫着坐的纸。她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脑袋,不一会儿眼皮就往下耷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大概睡二十多分钟,冷风吹来将她冻醒了。她打着哆嗦,预感自己要生病了,果不其然,猛打了一个喷嚏。
八点半报名开始,因为来得早,大概排了一个小时就到她了。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妈妈后悔不该让她住酒店。知音希望自己抽到的考试时间越后面越好,就有时间让感冒好转。可天不从人愿,她居然抽到了五十六号,也就是第一天。知音看着考试时间,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倒先感知到“厄运”,眼泪一触即发。
报完名,知音火速赶往药店买药,恨不得把所有治感冒的药都吃光。妈妈也回酒店和父亲商量,看能不能想办法让知音晚几天去考。
吃了两天药,感冒不仅没好,嗓子还哑了,第二天就要考试了。知音心急如焚,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发挥正常。正当知音惶恐不安时,孟教授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孟教授帮她找了考试时负责带考生入场的老师,该老师答应让知音延迟五天参加考试。本来生病延考是需要医院开住院证明的,孟教授帮忙就免了证明,但最多只能延迟五天。知音松了口气,现在她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参加第二天的练耳乐理考试。
练耳考试进展得很顺利,不枉费她几个月来苦练到凌晨两三点。乐理题更是简单到她怀疑出题人是不是暗藏着了什么“玄机”。
这两科考完了,她稍微有点自信,下午又参加了音乐理论考试。在试卷发下来以前,她都不知道音乐理论要考什么内容。音乐理论专业的录取方式是专业成绩过线,文化成绩由高到低排。知音是在网上报名的前一天听项老师说有这个专业,他建议文化成绩好的同学都去试试。知音和几个同学为了增加考上好学校的概率,就报考了。
卷子发下来,五十分的填空题和五十分的作文。填空题就是考些音乐常识,知音根据平时的积累蒙了一些。作文是写一篇学音乐的记叙文,知音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填满了作文纸,可谓是真情流露,感人肺腑。
走出考场,知音和妈妈汇合,一起去医院输液。输完液,医生建议做雾化,许多嗓子不舒服的艺考生都在做雾化。知音做雾化时,听到有学生哭着求医生给她开一个住院证明。她第二天要考声乐,嗓子却还沙哑得不行。医生说,这种情况每年都有,这小小的感冒没准儿就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医生还说,这个时候避孕药卖得都比往常好,因为女孩子怕来月经影响考试,靠吃避孕药推迟月经。
知音直到考试前一天还在输液做雾化,她感觉嗓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从11岁那年为音乐着迷,一直疯魔到现在,明天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她晚上听着那首为她揭开歌剧之幕的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她只希望那歌词是她命运的预言,“消失吧,黑夜!星星沉落下去!黎明时我将获胜!我将获胜!我将获胜!”
第二天清晨,她为自己化了妆,盘好头发,穿着妈妈精心为她搭配的服饰,去了考场。进场可真严格,一次进去十个人。十个人把准考证按先后顺序排好,交给领队老师。领队用夹子把准考证夹好,楼上吊下来一根绳子,她用绳子穿过夹子上的小孔,准考证在无人接触的情况下被绳子吊上了二楼,二楼的工作人员将准考证拿进考场。如此森严,都是为了避免有人暗箱操作。
知音和众考生跟着领队走。先考钢琴,知音的钢琴曲目是《谷粒飞舞》,一年就只练了这一首。知音仅弹了一分钟就被叫停了。项老师说过,考试时评委只会听一段。曲子速度最快的中段——知音练得最辛苦的部分——没有一丁点儿展示的机会。知音想起来觉得心酸,多少艺考生,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命运却决定在了这一分钟里。知音祈祷着声乐评委可以多听她唱几句。
走进了声乐考场,考场面积挺小,知音没有太紧张。她把准备好的两首歌曲《主人,请听我说》《蓝色爱情海》的谱子交给伴奏老师。她先唱的《图兰朵》中柳儿的咏叹调《主人,请听我说》。整个演唱过程中,评委们全部低着头,似乎没心情去看她,这让她有些担忧,莫不是她唱得不好,评委不愿看她?但她还是声情并茂地演唱。她此时的心情倒和柳儿有几分相似,柳儿苦苦哀求卡拉夫不要去为图兰朵送命,而她是苦苦哀求评委能被她的歌唱打动,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唱得如泣如诉,最后一个高音收在弱音上,表现出角色内心的不堪忍受,脆弱无助。整首歌,没有被叫停,这给了知音一点信心。第二首《蓝色爱情海》,她直接从第二段歌词开始唱,当她唱到歌曲的对比段,也就是高潮部分时,有两个评委抬头看她。这让她更有表现欲,演唱也更加酣畅淋漓。
走出考场,知音松了口气。心想着哪怕2012年真是世界末日,她也此生无憾了。接下来的视唱,也不再有任何担忧。坦然地进场,自信地唱完。难度不大,比她平时练习的内容简单得多,不辜负她为此付出的无数个清晨7点。
考试完,回到培训班。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要走了,要回学校一边上文化课一边等成绩了。听着那越来越流畅的《阿拉伯风》——每天都在走廊练琴的女孩子,她还没有考试完——知音对她说了句加油。收拾好东西,关上门,琴声越来越遥远……
下章预告:知音知道阳春照顾她不是出于爱又将如何面对?
涉及话题:音乐、女权、孤野式爱情(本小说里的一种独特爱情观)、主线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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