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你是说,让我离开这里?”
小桓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是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保住您的主体人格,你要知道,汪往是想把你作为第二个精神迷宫的孵化场,你的主体人格十分重要!”
“不行。”我摇摇头。:“也许我根本就只是个分裂人格,那样我还不如和汪桓死在一起。”
小桓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越发飘渺,她说到:“阿良,精神迷宫还存在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汪桓的身体在哪里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自己在哪里吗?你就甘愿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这里?阿亮,如果你真的消失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此时,失真区域中已经聚集起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手,他们如同磁铁一般向我席卷过来,围绕我周身的物质开始大面积地融化转眼就变薄了几公里。
汪桓最后的人格已经危在旦夕。
我透过上帝视角平静地观察这片大地许久,我感受不到来自虚拟世界的微风,也感受不到寒冷,这片世界已经变回了本来的虚拟摸样。
我想起了汪桓,想起了和她坐在午后咖啡厅里时,温热的阳光透过她浓密的发丝照在我脸上的场景,那个时候,也像现在一样是个冬天,汪桓穿着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半开衣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羊绒针织高领毛衣,她的长发从脸颊两侧垂落下去,她干净的脸蛋是那么洁白,她的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她习惯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窗外面发呆。
我静静地看着她出神,就听她问:阿良,你说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吗?”
我说:“有吧,我们的外面还有宇宙,而我们的里面又有细胞,这些大大小小的世界就像套娃一样,一层包着一层,永无止境。”
汪桓听完之后就笑了说:“那你就做我的世界好不好,你包在我的外面,不管世界之外有多少其他的世界,你都可以紧贴着我让我摸得着看得见。”
我听了以后也笑了说:“你这样说让我想起了一个事情,小时候,我睡觉经常害怕,我爸爸就把我抱进怀里说,儿子咱们快藏好,我们现在在一个安全而温馨的地下小屋里,外面呐下着狂风暴雨,寒风交加,但咱们这个小屋又隐蔽又温暖好着呢。我听着我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想,你一定是和我一样缺乏安全感。”
汪桓摇摇头说:“不,我不是觉得世界不安全,我只是更爱干净。只有熟悉的事物才是干净的。”
我摇摇头说:“可是我可不干净,你第一次进我寝室的时候是捂着鼻子的。”
汪桓抿着嘴笑了说:“衣服是表面,你的表面是脏的,但里面都是干净的,就好比土豆明明表面那么脏我们还是充满食欲的把它们买回家,因为我们都知道它的里面是干净可以吃的。”
泪水开始顺着我的眼眶流下来,我俯瞰着漆黑无比天翻地覆的这片天地,看着汪桓精神的弥留之际。汪桓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她那么爱干净,可是这一刻她的精神却已经脏乱到这种地步。
我轻轻擦拭了一下泪水,看着遍地狼藉的荒原,我明白从此我再也看不到汪桓的笑容了,因为汪桓已经活不过来了,污染的精神世界也干净不回来了,我的汪桓回不来了,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这些恶心的黑暗吞噬汪桓的精神,我要用尽全力守护属于汪桓的最后净土。
包裹在我周身的物质在失真区域的不断侵蚀下迅速土崩瓦解,很快,我就已经重新暴露在了荒原的空气中,数据显示,失真区域已达百分之九十六。
我心念一动身体倒转过来,接着我开始向着下方辽阔的失真区域俯冲而去。
“阿良!你要干什么?”小桓微弱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再次响起。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我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身体在辽阔的天空中如同一根渺小的利剑向下坠落,风声呼呼地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的头发被风力吹向脑后,我的衣服也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我的双眼冰冷地看着黑色区域的中心处,看着夏朵朵的变异频道,我的嘴角勾起了冰冷的微笑。
这一刻,小桓似乎明白了,她大吃一惊道:“什么?!阿良,你该不会是要同归于尽?”
我的双眼死死瞪着下面那片黑漆漆的失真区域,心中早已一片决然,我说道:“小桓,这是我能为汪桓最后做的事情了,就算是死去,我也不会让汪桓的精神以这样恶心的方式毁灭,但愿我不是真正的阿良这个世界之外还会有一个我继续平淡的生活下去。
我不再使用上帝视角而是肉眼观察,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我看清了失真区域的中心处的夏朵朵。
此时,她已经不能称为夏朵朵了,一层漆黑色如同皮质的不明黏液包裹着她的全身,从那纤细的手臂和修长的脖颈还能依稀看出是个女人,她的脸部扁平没有头发和五官,她的下身也完全淹没在失真区域中,她周围的失真区域已经黑的如同宇宙一般,完全看不到任何质感所在,无数从黑暗的中钻出的手臂在半空中挥舞,它们纷纷察觉到了我的逼近开始密集地向我的这边集中。
“就是现在!”我不再犹豫,大喝一声对小桓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我感觉我的身体在这一刻如同膨胀的气球,一种无法言说的能量全部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心脏如同一颗猛烈弹跳的皮球在胸腔里面咚咚的狂跳。
狂风吹拂着我有些凌乱的刘海,我的头部朝下以一把利剑之姿向下坠落,我死死看着夏朵朵漆黑色的上半身,看着漆黑无边的虚无大地,我感觉自己的内心在这一刻无比空明并且毫无畏惧,我的嘴角微微勾起说道:
“就让这一切彻底结束吧!”
“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