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空云开雾散,天气似乎变得明朗了起来。月光如同洁净的水一样倾洒在辽阔的荒原上,天边,远方,白雪,公路,皮卡车的表面以及江小幽乌黑的发丝上都绽放着明洁的光泽。
江小幽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把刀子,锋利的刀尖正顶在我的后心上。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下皮卡车,鞋底在地面的冰沙上摩擦,声音在这辽阔的旷野中显得不太清晰。月光在我们的背后,将我和江小幽的两道身影都照的长长的。荒原公路上的地面如同一块雪白色的幕布,倒映着我僵硬如同木偶一般的动作。
由于我的脚上有伤,我走路的速度很缓慢,江小幽几乎是在用刀子推着我走。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和动作,只能通过余光看向地面上的影子。
我们一步一步地向远处走着,公路的前方越发黑暗,白色的月光似乎也不太均匀。道路如同一个悠长的倒三角形蔓延向远方,在视线的黑暗尽头,那里仿佛浓缩成一个黑色的点。。。。
就在这时,江小幽诡异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阿良。。。。你到底要去哪里?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我整个人一哆嗦。
难道江小幽察觉到什么了?
我努力地压抑着自己急促的心跳,我说:“就在前面,一个黑色的背包,我要去把它捡回来。”
江小幽沉默了一下,低沉地说:“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你明明没有带什么其他东西呀。”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努力地敷衍着说:“你相信我,应该就在道路的前面。”
“哦。”江小幽不说话了,我们继续沿着公路的栅栏向来路走着。
此刻,我的大脑一片乱麻。
从之前的接触可以知道,江小幽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她现在能够陪我走出来也许已经是耐心的极限了。
我们从狭窄的汽车内部走出来无疑是正确的,但现在我必须要想好下一步对策。
我如何才能逃离江小幽的控制呢?这个荒原很大却空无一人,我想逃跑不仅要甩掉她,也要抢夺那辆汽车,这无疑难度巨大。
现在,江小幽的刀子距离我的后心只有不足一厘米的距离,我几乎能够感受到刀尖上传来的尖锐。
“小幽。其实,我现在已经能够理解你所遭受的痛苦了。”为了缓解压抑而紧绷的气氛,我开始组织语言。
“在那个封闭的地狱中,充满了哀伤和那种痛苦,绝望。。。短短的一段时间你会发现经常会有人疯掉和死去。在那里,我们拼命地控制着自己,坚守着内心的信念抵抗着那些摧残精神的药物。。。。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们不惜自残利用疼痛来坚守。。。。能够从那种地狱中活下来的人,都是信念强烈值得佩服的英雄。”我说着。
在说这段话时,我并没有掺杂任何虚伪的成分。相反,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因为,我和江小幽都是河澄培训班的受害者。。。初次见面时,她说这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不可置信,而经历了这一切我再一次回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曾经江小幽所表现出的一切反常行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江小幽和我一样,当然不是疯子。那种可笑的精神诊断,在我进入靠山老楼时也有一张。
“阿良。。。。”江小幽沉吟了一下,她似乎听了我上面的话之后有些惊异。
“你的话听起来,怎么让我觉得像是经历过这一切一样。”江小幽诧异地说。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是有相同遭遇的人,我已经经历过这一切,只是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
江小幽似乎更加不解了,她慢悠悠地说:“我。。。。我怎么觉得,你与刚才逃跑的阿良完全不同呢?你们该不会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吧?”
。。。。。
不是一个人?
这话把我问的头皮发麻。
“怎。。。怎么会呢?你别乱说。”
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思考这些,现在我不想去思考这一切,我只想先找到黑色皮包,然后借机摆脱江小幽的控制。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好几分钟了,我们已经转过了山体的转角,走到了公路的另一边,从这里几乎已经无法看清皮卡车的车灯了,我记得我就是在这段公路上爬上来的。
手机停电,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我也无法确定走了多久,我粗略的估计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左右。
走了这么久,按理说该到了。
我进一步降低了走路的速度,我开始警惕地观察四周的荒原。我在寻找荒原上那条狭窄的小路,寻找那个被我翻越而过的围栏。黑色的皮包应该就在距离那里不远处的地面上。
突然,江小幽问:
“还要走多久?”
她的声音中悄然地掺杂了一种急切,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再往前走一走,马上就到了。”我赶紧急切地说生怕她像之前那样突然翻脸。我一边紧张地看着远方,一边下了决心。我决定现在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这件事情说出来,也许它会分散江小幽的注意力,进一步为我争取一些时间。
“小幽,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沉声说。
“你讲。”江小幽叹了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请问,我们在培训学校相遇,接着你带我逃跑,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所预谋的?”我问。
回想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与江小幽的相遇仅仅是不小心撞到一起。而之后,我们之间竟然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
江小幽似乎没有弄懂我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一边慢慢地向前走,一边进一步问道:
“小幽,我记得你曾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当时我不知道答案,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请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感觉江小幽握着刀柄的手似乎在颤抖,她的情绪一定产生了起伏,但她迟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许她真的不知道。。。
我在等待了几秒种后深吸了口气平静地回答:“我就是汪桓的前男友,那个在多年以前冒失地闯到汪桓家里,破坏了你投毒计划的小子。我当时阴差阳错救了他们家一命,却不想最终害汪桓自杀,造就了这所诡异的培训班。。。。”
。。。。。。。。
我听到江小幽在我身后急促的喘息声,听得出来她似乎在努力地压抑这什么,是愤怒还是。。。如果这一刻她突然捅我一刀,我将就此一命呜呼。我不由得心跳加快,头上的冷汗被荒原里的寒风吹得一片冰凉。
突然,只听“咣当”一声,江小幽手里的那把刀子竟然掉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前方黑暗的公路边,有一个黑色的皮包安静地躺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