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去的人自然不能在人前露面，李素歆就像藏在甘泉殿的秘密，也是李堇的秘密。李素歆的活动范围只有甘泉殿，幸好她也不想去别处，否则不得闷死。
每天李堇都会派人做一些她喜欢的吃食，除了动手动脚的毛病，李素歆倒发现李堇简直事事都为她考虑周全了，李素歆爱看书，偶尔连着看一两个时辰，李堇会责备她，却也会温柔的替她按摩解乏，大抵这天下也只有她有这殊荣享受帝王的伺候。
若不去多想，李素歆但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比之在宫外更惬意，除了那一晚李堇也当真没做什么过于出格的事。
李堇去行宫狩猎带的人也不少，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穿行而出，李堇没有像以往一样骑马反倒是坐在马车里。
马车里安静的过分，李素歆掀起一角看着街道上跪拜的百姓，身后炙热的目光让她暂时不想回头。
“看什么？”李堇秉持着山不动我动的厚脸皮原则，毫不羞涩的自己坐到李素歆腿上。
看着一身黑色的李堇，那满头的秀发梳了轻便的发髻，平日里妖孽的容颜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许的清俊，李素歆有些晃神，她有点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晋夕琛还是李堇了。
李堇似乎笃定了李素歆看的人不会是她，痕迹的叹息，脑袋靠在她身上，大抵从一开始她就是沾了母后的光。
李素歆僵硬着任由李堇缩在自己怀里，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马车外已看不到蜂拥的百姓，只有偶尔稀疏的几个，似乎是已经出了城门。
手臂犹豫的搂住了怀里的人，李素歆不敢低头，眼睛直直的看向车外，她觉得她疯了。
李素歆和晋夕琛自小就认识一个是不受宠的公主，一个是享受公主待遇的将军之女，晋家世代将才，守卫李氏江山，偏偏到了晋夕琛却成了独女，晋夕琛嫁给太子是早就定下的婚事。
晋夕琛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不谙世事也调皮至极，然而李素歆记得偏偏父皇极其喜欢那个总是能逗笑她的晋夕琛。
若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当父皇告诉她以后琛儿就住你宫里的时候李素歆是不解的，可作为庶出的她虽是顶着长公主的名头，却实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晋夕琛从来不是乖巧的，拐带着李素歆每天以各种借口逃出宫门，穿街走巷，那段时间是李素歆年少最提心吊胆的时候，也是最开心的时光。
晋夕琛喜欢喝酒，每次喝完酒就赖在她的寝宫，非要搂着她睡，李素歆想李堇的无赖性格大抵来自她无赖的母亲。
晋夕琛也喜欢缠着御膳房的厨子学做李素歆喜欢的糕点，甚至当父皇错怪她的时候，也只有晋夕琛帮她说话。
李素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看晋夕琛的眼神变了，不是为了帮父皇安抚晋家讨好晋夕琛，也不是嫉妒，而变成了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这情愫来的莫名其妙却又迅速的破土而生，明明只是个总是无理取闹的女人。
晋将军大败西戎，父皇下令晋家独女与太子完婚，晋夕琛喜欢太子是从不掩饰的秘密，那天的婚礼所有人都带着祝福，李素歆也是，终于没有人再缠着她，可回到宫中再没有谁会喝她酿好的酒，然后醉醺醺的说要她负责。
唇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李素歆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瞬间的宠溺，那句怎么又换上男装，终究没有说出口，李堇和晋夕琛到底不一样，即便她们的五官再相似也只是相似罢了。
“我突然知道了为什么，父皇性子那么软弱却能赢了其他皇子顺利继位。”李堇仰着头看着李素歆，浅笑嫣然。
“素素，我和母后就这么像？”李堇低落的垂下眼眸，下巴挨着李素歆的下巴。
“不像。”李素歆低声说着，搭在她腰上的手陡然放下。
“不像吗？你为了她可以做那么多事，助太子登基，嫁给太尉之子助他守住皇位，不惜顶着结党营私的罪名替他打理朝政，素素，我怎么就不觉得你这么疼你这个皇弟？”其实不过是为了她后位无虞，真是可笑的理由。
“但我还是错了，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希望女主天下，这样她也不会那么难受的死去。”这是李素歆第一次对李堇说了心里话，却伴随着苦涩的泪水。
李堇细细的吻去她的泪水“可是不能重来。闵阳长公主已死，你只是我的女人。”
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那么清晰，车内沉默的令人窒息，清浅的呼吸交缠，李堇颓然的叹息紧紧抱着她“素素，试着接受我不好吗？如今你已不是我姑姑。”
李堇承认自己荒唐，只是为了将这人禁锢在身边不惜向天下人撒谎，甚至不惜背负杀害自己姑姑的罪名。
第一次李素歆没有反驳，凝视着李堇的眼睛，却又自己挪开，李堇大概不知道，那晚当她的手指透过那层阻碍看到李堇痛苦而又满足的模样时，心里有多恐慌，而那恐慌延续至今尚未消散。李堇对她的温柔与体贴也让李素歆惧怕。
还有胧心问她，主子难道不觉得看着徐护卫很眼熟吗？那时李素歆才明白为什么看徐安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徐安霆的眼睛和自己太像，还有李堇之前一直是叫他素素。
曾经李素歆不明白为何李堇喜欢叫一个男人这么奇怪的名字，如今确实算明白了，却依旧不敢直视李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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