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Chapter 40Chapter 40

Chapter 40

Yuri百合 剡羽 5565 May 16,2021
Chapter 40
萨曼莎站在红绿灯旁边,一道精神力如箭矢般从远处疾驰而来,射中了她。
她脸色一白,身子摇晃了一下,扶住了路灯柱子,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皱眉问:“艾琳?”
其实不须问,艾琳已经投影在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那个如庞然大物般沉重的影子压在自己身上,轮廓很模糊,但依稀能感受到是非常圆滑流水般的外形。非常大,非常重,以至于压得她觉得连喘气都费劲。与这身影同时降临的,还有那温暖的海水味道,被水包围的感觉。
感到压力和沉重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住了。
艾琳包裹着她,如同下意识想要保护她一样,将她的精神力收纳在自己的之中。
——是出于治疗师的职业本能?还是那位向导的天性所致?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保护欲那么重的人吗?
明明是个向导,却总想冲在所有人前面。
有着柔弱的肉体,却又自以为强大到不会受伤。
萨曼莎习惯了一下这等精神重压,“帮我扫描一下周围,上次从我手里逃走的那位朋友,‘深渊’的使者,就在这附近。”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在保护奥莉薇娅吗?”
“奥莉薇娅身边还有别的保镖,那些‘激进的支持者’不足为虑,能威胁到她的应该只有深渊。”哨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离她远一点,她应该更安全。”
因为那些“深渊”似乎是被她招来的。
“她去做她的全身护肤了,才刚开始。我在附近闻到了那个杀手的味道,我想应该来得及在她做完之前去会一会。”
“闻到?”艾琳似乎被逗笑了,“你是狗狗吗?”
“……我是哨兵。”萨曼莎无奈道:“总之,可以帮我找找吗?对方也是哨兵。”
“好的,好的,这就来。”艾琳话一说完,精神力就增幅扩散了出去,她的动作为哨兵带来了针扎般的疼和脑子被放进高压锅一样的胀痛,好在艾琳的动作很快,没有一会儿就明确地指出了方向:“附近确实有个哨兵,七点钟方向八百米正在向北移动。看移动速度是步行,去吧狗狗,你到了地方肯定还能闻着味儿。”
“谢谢。”正巧赶上绿灯跳红前的最后一秒,哨兵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在行人惊诧的目光里飞快穿越了公路,跑进了西南方向的街道中。
艾琳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主动从她身上撤走了,萨曼莎轻松很多。但同时也感到了奇怪——只有八百米,为什么她在空中的眼睛没有看见对方?
她在曼罗隧道中确实没有见过对方的脸,但她记得对方是个年轻的女性,也能推测出大致的身形,她一边奔跑一边试图在街上找出疑似的对象。八百米转瞬即至,她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一条城际铁路桥横跨而过,从这里往北都被桥面覆盖,是高空中的视野盲区。
她放开自己的感官,去寻找空气中似曾相识的味道。
说来奇怪,对方明明是个哨兵,身上却有淡淡的烟草和酒的味道。顺着铁路桥又走了几百米,忽然有人靠近,萨曼莎站住脚侧脸看去:铁路桥下是块荒地,路旁野草生得快有半人高,三四个男人从左手边的草丛里出现,腰间鼓鼓囊囊,抽着烟,一个人拎着酒瓶子,还有一个人拎着一根长柄铁锤。
萨曼莎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个方向传来铁锈和汽油的味道。
“嘿,朋友,找谁?”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先开了口,萨曼莎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摇摇头,“不是找你的。”
几个男人当即嬉笑开了,“说说看嘛,你要找谁,说不定我们认识呢。”
哨兵浅浅地叹了口气,“说得也是。”她大步向着男人们走过去,几个人暗暗将手探进了衣服里,但是好像那一刹那时间被按下了暂停,他们的手分明才刚按在了枪上,那个高挑的女人竟然也同时欺近,墨镜男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神时自己就已经躺倒在了地上。
他扭头一看,几个兄弟也都一般躺在地上,拿酒瓶子那个“哎哟”痛呼出声,他这才也觉出痛来。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差点从地上蹦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被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扭着,全然使不上劲,也动不了了。
他刚想说什么,那女人忽然翻身退开,一梭子弹就打在她刚才落脚的地方,她拿着刚才从墨镜男那里夺走的手枪抬手还击,飞快跑进了草丛里。
萨曼莎追着那个偷袭者的方向跑进荒地,没几步就看见远处伫立着一片破旧的厂房。这块地皮被周围繁华的商业街夹在中间,一副等待拆迁改造的模样,站在外面的街道上完全看不见,也想象不出背后会藏着这么一片废土。
中间的厂房不知道已经闲置多久,临着外面的一圈停着十几辆车,堆放着废旧的轮胎和零件,看上去是个不用上营业执照的改装车店。一道影子迅速隐没进了工厂里,萨曼莎隔着很远看见对方似曾相识的身形,和一头蓝紫色的头发。
“萨姆?”脑海里传来艾琳的声音:“怎么样了?”
哨兵弯了弯嘴角:“找到了。”
附近空无一人,但一辆肌肉车还被起落架架在空中,机油滴滴答答地落下最后几滴在下面的废油桶里。旁边的桌子上散落着一堆没吃完的披萨,地上横七竖八的电线连着一台半新不旧的电视机,电视大声放着球赛的录像,运动员在屏幕上挥汗如雨。
大概原本在这里吃着披萨看着球赛修着车的几位,此刻都已经被折断手腕躺在了外面。从背后黑洞洞的工厂深处隐约传来一两声硬底鞋踩在旧金属梯子上的声音。
萨曼莎将手上那把抢来的FN57弹匣退出来确认了一下,走进了改装店背后的工厂里。
一旦走到改装车店的灯光之外,光线瞬间就暗了下来。废旧工厂的窗户开得极高而小,还有很多地方被杂物遮挡,光线稀少,由上而下,令站在下面的人身处黑暗之中,但仰头望去又会被日光炫目,无论上下都难以看清。
并且由于工厂的结构,一旦走入其中,身处外面的眼睛视野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几乎没法发挥作用。
萨曼莎猜测,对方大概是有意将自己引来这里的,或许,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精神体特性。
“亚伯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站在下面发问,就听空旷的黑暗中传来被回声反复叠加覆盖的回答:“你很在意吗?我倒是好奇,你和亚伯是什么关系?”
光线投落在那个站在下面的哨兵浅棕色的短发上,映出金色的辉芒,她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偷袭一般,歪过头想了想:“你上次说,他叫我‘老同学’?倒是……也差不多。”
“你这样觉得吗?”那个年轻的女声反问:“我还以为你是他仇人呢。他好像很讨厌你。”
萨曼莎顿了顿:“很多人都讨厌我。但是……我并不讨厌他。”
“哼。”女声换了方向,“虚伪!你想和我套套关系?我才不信你是什么好人,亚伯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讨厌一个人的……准确地说,他从来不会讨厌别人,也不会喜欢别人。我只见过他这么讨厌一个人,就是你。”
“那证明你还不太了解他,他讨厌很多人。亚伯拉罕……他在哪里?”
“我会带你去见他的……”随之而来的是一颗烟雾弹:“等你死了以后。”
萨曼莎的身影被湮没在烟雾之中,冲锋枪子弹向着烟雾处一阵扫射,却没有射中任何目标。持着冲锋枪的身影见状,立刻改变位置,跨过金属走道的栏杆向下跃去,她跳到二楼时,忽然横向里伸出一只脚,一脚将她踹飞了出去。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跑到二楼去的。
几发点射跟着打过来,让她无暇多想,只能下意识地调整落地姿势躲避,她一边翻滚摸爬,一边设法举枪还击,狼狈至极。而那位曾经的南方首席却好整以暇地落在了她面前,她横扫对方下盘,被一脚踩住脚踝,FN57的枪口对着她,她满脸冷汗地笑了笑:“……不愧是首席阁下。”
那位首席淡淡道:“如果这么轻易就被你杀死,亚伯只会更讨厌我。”
“你跟他很熟?”那年轻的女声问。烟雾散去,萨曼莎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大约与她差不多的年纪,一边的头发短成青皮,剃出了锯齿形的花纹,一边留到耳下,染成了艳丽的蓝紫色。清秀的脸上嵌着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在光线下像是两片生机勃勃的薄荷叶。
原本应该很精美秀气的五官被左边眉尾处的三颗眉钉给带得桀骜不驯起来,耳朵上更别提了,琳琅满目像个小五金店——她可是个哨兵啊。萨曼莎难得一次对别人生出了这样的感慨,通常而言,这都是别人用来说她的。
“……算是吧。”她淡淡道,枪口点了点那位小五金店主:“可以带我去找亚伯了吗?”
地上的哨兵闻言一笑,不知道她按动了什么,萨曼莎脚下忽然一震,地面下陷——她站在一个被油毡布盖住的升降机上。紫发哨兵趁机逃离了她的枪口,往前一滑,抬脚来踢她的枪。萨曼莎顺势蹲下,一手扣住她的脚往后拖,将她也拖进了下陷的升降机里。
升降机缓缓下降,沉入了工厂的地下层,光线湮灭到几乎没有,紫发哨兵一拳打在她的大腿内侧,她下压身体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脖子,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在升降井这样小的空间里开枪对双方都太过危险,她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枪械,改而试图徒手钳制住对方。
紫发哨兵顶腰后仰将萨曼莎扔了出去,萨曼莎回手用枪托横扫回去,一击敲在刚起身的对方侧脸上。这时候升降机通过了狭窄地段,挨打的紫发哨兵顿时扑向了升降机外,这工厂不知原本是做什么用途的,竟然有个层高不低的地下层,她这一扑差点掉下去,好在最后及时抓住了升降绳吊在半空,但她的枪随之坠入了黑暗里。
萨曼莎俯身向下开枪,却被对方抓住升降绳一通搅合,钢缆打中她的手,将她的枪也刮了下去。紫发哨兵趁机翻身而上,一脚踢向萨曼莎迫她后退,与此同时腾出手来按了遥控,升降机不待停下就再次上升。
她们两个一起在升降机里随着震动摇来晃去,她们再次升上地面,萨曼莎抓住了一个机会将她摔出去,而后跳出升降机,从腰后拔出了自己原本的配枪。
枪声骤响,却是从萨曼莎身后而来。
她闪身翻滚出去,回手却不是冲着新来的袭击者还击,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间一枪射中了紫发哨兵。那哨兵被她打中了小腿,顿时痛呼出声,鲜血流向她脚下的地面,血腥味也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随后而来的人冲进工厂,冲着萨曼莎的方向就是一通扫射,同时再次扔出一颗烟雾弹。
轻机枪轻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厂房,也掩盖了对方移动时的脚步声,烟雾遮去了对方的身形。萨曼莎也在这声音的掩盖下登上了高处,她俯视着下面的白烟开口:“你知道我会追上你的吧,亚伯?”
枪声停止了。
一个厚重沙哑的男声从她的视线死角处传来:“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的第一句话就是威胁吗,卡塞尔?”
“我并不想威胁你。”萨曼莎道:“我只是想找你谈谈。”
“噢?谈什么?我何德何能有这个荣幸和您对话呢,首席阁下?”
话虽如此,烟雾散尽,那个男人还是走了出来。
受伤的哨兵已经不在原地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一个高大魁梧的南方人。看他的穿着,应该没有料到今天会被卷入枪战,他穿着一身笔挺带着南方特色的立领外衣,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在左侧额角有一块规整的烫伤,是塔尼斯语里的数字“6”。同样蜷曲的黑色短发紧贴着他的头皮,他看起来威严而有力,但至少今天的打扮与他手上的轻机枪不太配。
萨曼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看来你过得很好,‘深渊’的首领。”
男人闻言笑了笑,他虽然牵动嘴角,深绿色的眼里却全是冷意:“混口饭吃罢了。我这种‘残次品’怎么能入得了您的眼?倒是您——银月塔的公主殿下,如今似乎也落魄了?”
萨曼莎也走出来站在了光线下,白亮的日光将她的短发几乎染成金色,她看上去平静而温柔,尽管黑西装上沾满了工厂地面厚厚的灰尘,也几乎与“落魄”这个词不挨边。
亚伯拉罕紧紧盯着她,喟叹般地摇头:“我听说她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呢?狗也会忘记自己的主人吗?还是说……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你背叛了她?”
几乎是下意识地,萨曼莎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蓦然干涩,却坚决地说:“我没有。”
“是吗?”亚伯拉罕又笑了笑:“沃伦满世界在找你。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逃跑呢,你难道不是她留给沃伦的遗产之一吗?”
她又摇头:“我不是……我也没有逃跑。”
“噢……我明白了。又一个任务,是吧?她就算是死了,也依然是你的主人。就算化成灰,她也主宰着你的行动。”男人轻笑:“卡塞尔,漂亮的提线玩偶,永远不会反抗你的主人……不过,你的主人依然还是她吗?”
他向前一步,“她到底将你留给谁了?你是来寻找你的新主人的吗?”
隔着两层楼的高度,那站在高处的女哨兵也忍不住般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说话,光线照亮了她的脸,光晕令下面的人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只是这样仿佛也足够了,亚伯拉罕低声笑着,声音不易察觉地软化了一点:“你长高了。”
是那句话太轻了吗?那位首席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她沉默了片刻,笃定道:“所以,不是沃伦派你来的。”
“让我想想,多少钱能让我忍住恶心给沃伦做事?唔……我想不出来,我希望看到你死,卡塞尔。但是沃伦……他让我想吐。”
“他们已经到西里亚了,你知道来的是谁吗?”萨曼莎平静地追问。这似乎让亚伯拉罕感到好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看起来你有你的情报网,为什么还需要问我?”
“告诉我,我放你们离开。”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男人,他狠狠皱起眉提高了声音:“多么宽宏大量啊,首席阁下!放我们离开?我仍旧需要你赏赐我一条活路吗?我是你的手下败将,至今你也还是这么觉得的,是吗?”
萨曼莎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她受伤了,你带着她,无论跑到哪里我都找得到。你知道的,亚伯。”
“是呀!是呀!凯特的寻踪猎犬!她天上的眼睛!真了不起,说到这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你从不使用它,从不让我们知道。有这么见不得人吗,第一名?”亚伯拉罕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指向那仍旧藏在射击死角的紫发女哨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带着这个累赘?这个蠢货?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仍然是你的手下败将?”
“小月亮,现在可不是在塔里了,我们不是单打独斗。”
萨曼莎怔了一下,就那么微妙地一抬头,她的脸从光晕中露出来,显出那双澄澈如透明玻璃般的眼睛。她似乎对那个称呼感到很惊讶,而后眨了眨眼,抿住唇角:“……是啊,你是深渊的首领,你当然不再是单打独斗了。可是亚伯,我仍然可以杀你,要试试吗?”
亚伯拉罕闭住了嘴巴,他狠盯着那年轻女人,如一头仇恨的饿狼,良久之后,他翘了翘嘴角:“……十四和二十五。”
萨曼莎想了想:“吉亚斯和雷曼。”
“他们不会是第一批,沃伦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能抓得住你。不过我很惊讶,你竟然还记得他们的名字,我以为你不会记得。”亚伯拉罕讥讽地说:“毕竟你杀了那么多……我们的兄弟姐妹。”
“序号会变,亚伯,但是名字不会。”她退回了黑暗中,“总之,谢谢你。”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渐轻渐远,亚伯拉罕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名字也会,小月亮。”

Bookmarks

Gift

Readers reviews
Please login first and then comm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