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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Novel 都市 蓝汐 4041 Jun 16,2020
虽然学校在整体上规划了文理班,而在高一这个阶段,所有的课,不管文科还是理科,都是要上的。
于是就出现这样滑稽的一面,理科班的一上历史政治地理,底下开小差的一大片;文科班的一上物理化学生物,底下打哈欠的一大片。特别是七班,95%以上的学生不用考数学,在文化课的学习上,他们比其他同学要悠闲的多,而他们肩膀上的专业压力却是其他同学很难体会的。
从90年代中期开始,很多人看中了艺术类文化课分数低的现实,参加艺考的人越来越多,报考人数以“爆破”的劲头成千上万的火速增长,从那时起,一直到之后的十年,艺术考生从数万人猛增至百万人,在这10年间的艺术高考的曲线图上,没有水平和下降,只有火箭式的直线上升。
戚小沐读高一这会儿,高校还没有实行扩招政策,各大艺术院校雷打不动的就招那点人,成天晃动着苗条的身段勾搭人,把人勾搭来了,它又不吃,生怕多吃一点就发胖。而艺术类考生却已如雨后春笋般异军突起,报纸上报道出来的考生人数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艺考成了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戚小沐他们刚上高一,距离高考还有三年,这三年之中会增添多少对手?数量不可测,但形式肯定不容乐观。那会儿为考上大学复读两三年的有的是,高分复读生是各个高中的抢手货。艺术类院校或综合院校的艺术系对生源的专业要求比现在高的多,音乐美术类的复读生也就格外多,且手头上的专业功夫也多是一个比一个强。那时不少专业生考上大学以后跟同学聊起来,不问你几岁,先问你复读的了几年,并以复读的年数多为荣,复读年数多的当老大哥,没复读过的就是新兵蛋子。可见,以戚小沐为代表的整个七班的专业生们的压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好在这些压力对戚小沐来说是基本可以承受的。
蔡玉泉这位师父不是白认的,蔡玉泉这位教授也不是吹出来的,这些年有蔡玉泉亲自带她教她,加上她本身又有那么点天分,她的专业水平早已远远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蔡玉泉曾这样对她说过:“只要你在考场上很正常,不失常,央美我不敢保证,但考我们学校没问题,我在学校等着你进我们系!”
有蔡玉泉的话做担保,戚小沐的肩上的压力自然要比别的同学小的多。她倒也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专业上她一直不曾放松过,每天都会去艺术楼的画室里画上一会儿画。
与二号教学楼和实验楼遥遥相望,且隐约呈现三足鼎立状态的艺术楼刚建起来没多久,投入使用不足半年,里面不少画室经常性的空置着,戚小沐找了一个单间,没事就去对着石膏画素描,或者自己摆点静物画水粉水彩和油画,或者干脆离开画室,要么站在天文台的最顶端,要么在操场、连廊、亭子里找个角落,抱着速写本写生。
她在画画的时候喜欢安静。
或许是在安静的环境中更容易让手中的笔和脑中的想法合二为一的缘故,又或许是在安静的环境中更容易跟灵感搞私情的缘故,总之,周围的环境越是安静,她画出的画越是出彩。
傅卉舒若是上完课,就会去画室找她。
傅卉舒顶喜欢看着戚小沐画画,这时她的心里会觉得很满——她喜欢看她。戚小沐也顶喜欢被傅卉舒看着画画,这时她的心里会觉得很暖——她喜欢被她看。
她们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们只是在潜意识里非常喜欢这种“喜欢和被喜欢”之间的简简单单。
傅卉舒几乎了解戚小沐的一切,自是也明白画画中的戚小沐喜爱安静。
在画室,她们之间并无多少交谈,有的只是一个默默的看,一个默默的画。有时傅卉舒感觉累了,会在戚小沐身边小睡一会儿,戚小沐也会一时心血来潮,画下傅卉舒的睡态。戚小沐画傅卉舒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学画以来,她画过傅卉舒许多次,具体有多少次,早已没法数的清了。而她笔下的傅卉舒,是在她所有的人像作品中最为传神的一个。年龄越长,笔下的人儿越是传神,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种情况?她从没问过,更没思考过,她只认为本该如此。
身为一名高中生,除了学习之外,剩下的主要活动似乎就是吃饭和睡觉了。
高中离家远了,戚小沐和傅卉舒没法再去戚金贵那里吃午饭了,俩人只能吃食堂。经常跟她们一起吃饭的同志有:杜松,席梦思和徐则林。
杜松和席梦思跟戚小沐傅卉舒早在初中就是巾帼帮的VIP会员,姐妹关系一直很铁,到了高中继续搞团伙是很自然的。徐则林则是以戚小沐同桌的身份加入这个小团伙的,他长的可爱,人又机灵,很快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尤其是杜松,对徐则林的好感颇为剧烈,一向不善言谈的他竟然在短短的三天内跟徐则林称兄道弟了,两人一高一矮一长一短,走一块儿的喜剧效果一点不比施瓦辛格和丹尼德维托主演的《龙兄鼠弟》差,他们简直就是中国现实版的龙兄鼠弟。
托戚小沐的福,杜松有生以来,总算找到了一位同性朋友。
有了徐则林这位好兄弟,杜松感觉很幸福,有些话不能跟女生说,但可以跟哥们儿说,于是他对徐则林说:“老徐,有些话我一直压在心里挺难受,得说出来。”
徐则林把耳朵送给他:“小杜,你说吧,我听着。”
杜松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徐则林的大眼珠对着蓝天发射出两颗红心,“可是,人家肯定不喜欢我。”
“唉,我跟你有一样的难题!老徐,你怎么不告诉她你喜欢她呢?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
“喜欢还好说,万一我表白了,人家却不喜欢,那多尴尬!恐怕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唉,我跟你有一样的难题!”
徐则林问:“你喜欢的是谁呀?”
杜松反问:“你喜欢的是谁呀?”
徐则林长吁:“对不住啦,小杜,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老徐,我也对不住啦,”杜松也长吁:“我暂时也不能告诉你,但是就像你说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想我能观察出你喜欢的是谁来。”
“我也准能观察出你喜欢的人来。”
“那咱们先观察观察,再互相坦白吧。”
“咱们喜欢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有可能。
所以说,先观察观察再决定是要爱情还是要友情吧。
这对龙兄鼠弟说了观察就观察了,观察对象是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包括将军席梦思在内的全部异性,连七八十的老奶奶也不放过,重点观察对象是戚小沐傅卉舒和席梦思,观察地点是食堂。
食堂里人来人往,客流量大,同学们都得来食堂光顾光顾,这里着实是个好据点。
食堂的饭菜终归没法跟家里的饭菜相媲美,好在杜松他们比较懂事,从来没有出现过浪费粮食的现象。只有戚小沐不大能吃太辣的东西,傅卉舒知她口味,红辣椒放的多的菜她一向不买,幸好食堂辣过火的菜有限,淡出鸟的菜倒是不少,食堂大厨拿着盐当黄金,舍不得放,傅卉舒想帮戚小沐买菜,可选项一摞一摞的,根本不用费劲。
戚小沐和傅卉舒都爱吃肉,席梦思更爱吃肉,三个人常常抢肉吃,杜松和徐则林在旁边看热闹,但这几天他们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吃饭的时候,徐则林会偷瞄一眼傅卉舒和戚小沐,叹口气,斯斯文文的扒口饭,再把小脸挤成包子,冲着杜松别扭的笑一笑,顺便瞅眼席梦思,幻想着文静的小杜跟蛮横的将军搞对象的模样,敲锣欢庆。
杜松会偷瞄一眼戚小沐和傅卉舒,低下头,满腹心事的推推眼镜,再冲着徐则林别扭的笑一笑,撇头朝席梦思扫一眼,幻想着娇小的老徐跟雄壮的将军步入婚姻殿堂的镜头,打鼓祝福。
杜松和徐则林的神神秘秘,影响不了戚小沐和傅卉舒。两个姑娘不呆也不傻,人类该有的感情她们都有,喜欢或爱情这东西,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郭靖那么缺根筋,都能跟黄蓉造出三个娃娃来,何况是心眼比郭靖多的多的戚小沐和傅卉舒了——男男女女那点事,谁不知道呢!
高一正式开课后她们收到过几封情书,当时情书是非常流行的,大家去买漂亮的信纸,去写漂亮的句子,每写一句话,都要反复思量五六遍,一颗青春的心全部表达在一封青春的信笺上。若是语文不够好,没关系,去翻名人语录名人情书,借鉴借鉴总可以。有些男生担心自己的字不好看,会先写出草稿,再让写字好看的哥们儿抄一遍。无论自己写的还是找人代笔的,都记满了那一段青葱的情感和青葱的岁月。
戚小沐和傅卉舒对待情书的态度各不相同,傅卉舒会原封不动的退回,用冷暴力去伤害男同胞的心。戚小沐会打开看,看一回牙花子酸一回,为了替牙花子报仇,就去踢表白者的裤裆,用热暴力去侵害男同胞的子孙根。态度虽不同,两人倒有一个共同点——从不把收到情书的事隐瞒对方,还会互相分享暴力经验,比一比是冷暴力管用还是热暴力管用,最终结论是,大家互有所长,但要谦虚,我们要以独孤求败为榜样,苦练内功,争取从利剑无意进化到无剑无式之境界,打遍天下无敌手!
傅卉舒大体能猜出杜松和徐则林在搞什么鬼,她猜着这俩小子肯定是在乱发情,只是懒得去关注。戚小沐则是连猜都懒得猜,成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欠扁态度,由着他们去偷看,只要别骚扰她跟傅卉舒的二人世界就行。她们有爱有情,知道爱知道情,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们还会懂得爱懂得情,只是在情动之前,她们暂时还没有把心思放到爱情上。
影响不了戚小沐和傅卉舒,不代表影响不了席梦思。
席梦思早就看不惯杜松和徐则林的神秘主义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呀?非偷偷摸摸的看这看那的!俩爷们儿跟俩娘们儿似的,真不爽快!
这天中午在徐则林偷看了一眼傅卉舒和戚小沐,又偷看了一眼席梦思,开心的笑完之后,席梦思受不了了,她活动活动肥而壮的胖手腕,关节被按的咔吧咔吧响,动静就跟庖丁解牛一样动听,接着俩手一叉腰,呵斥:“老徐,小杜,食堂的菜这么淡,肉也没他娘的一丁点,我真想蒸了你俩吃顿人肉包子!放锅炉里涮火锅也行!你们还有完没完了?眉来眼去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们那点心思……”——说着,捂捂胖脸,一脸羞涩——“嗨!我都替你们害臊!别偷偷摸摸的,喜欢谁就大胆的说出来,都是老朋友,即使人家不喜欢你,也不可能给你两刀,你们说是不是?”——脸上的羞涩愈发浓重,牙关一咬,又变成了一脸坚决——“做人要敢作敢当!该说就说!你们不好意思说,我替你们说!小杜像个娘们儿,性子又酸,应该不可能太喜欢比他还强大的。老徐你够弱小,应该希望找个强大的来保护,怪不得老朝我笑呢……”一惊,拍桌:“呀!老徐,你不会喜欢我吧?老娘可没恋童癖呀!”
傅卉舒和戚小沐同时喷出了嘴里的饭,捂着肚子乐的直不起腰。
杜松和徐则林同时被席梦思吓矮了半截,徐则林的身量本就不长,这下直接缩成了一个球。
他们发誓,再也不去偷看谁了,误会这东西,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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